宿孽七八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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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在新房，没见出来。”说罢挣脱了羽的手，向前逃去。公子急得眼前一黑，忙催促清筝：“快，快把我背过去，我要找如兰！”清筝眼见着火蛇渐渐逼近，把那林子里的树木都烧得火炬一般：“公子，我们快走吧，烧成这样，恐怕无人生还了”羽突然推开清筝，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挣扎着向前爬去，清筝来不及上前，两边林子的火焰已经把这小路封住，一株枯树轰然倒下，把他和公子隔开。

    羽用力的挣扎着向前爬去，两边林木都着了，火蛇乱窜，他贴这地面，幸而没有被火烧到，可那热流，也把他的皮肤手足烤着生疼。他眼里已经看不到这大火，他只想早点找到如兰，前边就是林宅，这时的林宅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如兰的绣楼燃烧的尤为厉害，黑烟弥漫，火光冲天，突然，轰隆一声，整个小楼倒塌了！羽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撒出来，染红了这烧焦的土地。

    （八）

    美兽终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呆呆地，半晌无语。他终于知道了，世界上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都早在前生埋下了孽根。他痛苦万分，为什么他前生会犯下如此错误？为什么不能成全了羽和如兰？他叹了口气，继续追问：“后来呢？后来怎样？”“后来？”老妇人诡异地一笑：“那一场大火烧死了三十七人，罪孽啊罪孽！林如兰虽然也死于火海，可她犯下的罪孽，三生三世也无法偿还。公子羽昏迷后却意外的被李寂然所遇见，那李公子仗着一身功夫，从火海中救出很多宾客，这其中，就有羽。他本待弃他而去，但终究没有狠下心来，正是因此，他虽断了如兰和羽的缘分，但终归无大错，且因救人无数，而积善积福。”

    林老爷和林夫人都被他救出，这二老受此打击，于隔年先后郁郁而终，李公子极尽孝道，披麻带孝，厚葬二老。林老爷临终前，把所有产业都交付给他，他终生未再娶，也不再象从前呼朋唤友，交游骑射，除了打理自己名下的产业，就是斋僧济道，广修庙宇，扶持贫困，在当地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善人。他在林家别墅的遗址上，为如兰修建了一座坟墓，周围种植了很多桃树，因为林老爷和夫人葬在祖坟，而林小姐属横死，不得纳入林家宗祠。他把整个山林都圈围起来，附近的居民也因房子遭遇火灾而搬离，整个桃山成了一座荒山。如兰纵火后，整个小楼迅速燃烧起来，天干物燥，火势迅猛，根本来不及抢救就变成一片火海，待三天后人们扒开废墟，里面哪里还找得到如兰的遗骨？不得已，李寂然只好把如兰的一枚祖传戒指，葬于空棺中，这枚戒指，是如兰的随身之物，成亲当天，如兰死活不肯拜堂，林家和寂然早已私下里想了应急的办法：让如兰的丫鬟春桃，穿戴了她的喜服，代替她和寂然拜了堂，这枚戒指，当时戴在春桃手上，拜堂后，交给了他，他便随手放在怀里，没想到竟然成了如兰唯一的遗物！

    李寂然在年满四十岁后，把自己的家财通通捐给寺庙，自己孑然一身，遁入空门做了和尚，三年后圆寂。这三年里，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的诵经超度如兰和那些在火灾中死去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化解这场罪孽，希望如兰早日脱离苦海，下辈子能早日投胎做人。

    羽遇救后，被送回孟家，孟家于三天后搬家，离开了桃花坞镇，搬到外省。羽多次自杀被家人所救，孟老爷对他严加看管，他便不饮不食，孟老爷悲痛交加，跪在儿子面前求他为孟家的香火不要寻短见。羽眼见老父满头白发，涕泪纵横地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放声痛哭，这是如兰死后，他第一次发出声音，哭过之后，他平静地拉起父亲，答应他要活下去。此后，他烧掉了所有的乐器，乐谱，从此再也没弹奏一个音符。两年后，他娶妻生子，孩子满月的那天，正当大家宴请宾客，为儿子满月庆祝的时候，他敬了父亲一杯酒，推说头痛，在卧室里用一根白绫自缢。

    美兽听到这里，不禁难过的低下了头，十九年里，从他懂事起，那个不断闪现在他梦里的人终于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一连串的错误导致事态发展不断的严重，那些枉死的人，他们是无辜的，如兰更是无辜的。羽错了么？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寂然错了么？他只是想维护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这些看似无害的行为所造成的残酷让三个人都在痛苦中结束了生命。

    老妇人也沉吟半晌，摇头叹息：“如兰死后，魂魄幽幽被带到阴司，因她犯下大错，那场大火使三十七人丧命。那些冤死鬼纠缠着她，向她索命，可怜她哪里见过这些凶神恶煞，在惊吓中她依旧盼望着羽能不负前盟，早日来搭救她。”按照阴司惯例，她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那刀割火灼，油煎剥皮的大刑，只因五公子一直不断的请人超度，使得阴司里无法下手，只好令她投胎转世。于是那牛头马面便把她带到了孟婆婆这里，孟婆婆早从鬼判那里得到令牌，欲把如兰降生在塞北的一户人家，可如兰死活不肯投胎，她要等着羽，也不肯喝那孟婆汤，无奈孟婆婆只得强行把她从那奈何桥上推了下去。如兰降生之后，整日哭闹不休，不肯吃一点东西，不到三天就夭折了，如兰又回到了阴司，阎君大怒，命她再去投胎，可她一意孤行，就是不肯托生。如此往复几次，倒闹得阎王小鬼各个头疼。阴司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接连三次投胎不成，不得再勉强。于是，她成了阴司里的游魂野鬼，魂魄幽幽，到处漂泊。孟婆婆怜她一片痴心，经常关照她免受那些恶鬼的欺凌。就这样，如兰在暗无天日的幽冥界，度日如年的等着。

    羽死后，被小鬼带到阴司，鬼判查看了文书，得知他既是如兰要等的人，可阴司戒律森严，再加上他们都是待罪之身，尽管羽苦苦哀求，终未见到如兰。羽思想如兰一定是去投胎转世了，遂请求判官让自己早日投胎，去人间寻找如兰。判官因他获罪之身，不肯放行，令他在阴司做苦役赎罪，这一做，就是五百年。五百年里，他受尽折磨，做人时的痛苦，他可以一死了之，然而做了鬼，连死都成了奢望。他被铁链拴在阴羁石上，每日跪在地上，擦拭那些受刑者的血迹，目睹了那些遭受酷刑的“罪人”们嘶嚎挣扎，他更加担心如兰的遭遇，如兰，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