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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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一片落花，隐入丛中，丝丝流离散，千樽阔万穿。夜弥色欲破，香散清文竹。温壶月光下酒，淡淡三分，醉意撩乾坤。”

    山中寂静，和尚背手微吟而来，此刻酒香正慢慢寥落而去。

    浅杯轻饮，这已经是和尚在此处独居的第十二个年头了。平日里，或月光如水，清片相思；或雨意迷蒙，点却杂念。今日却有些怪，只见一片浮云遮去半边月，竟也下起半边雨，每朵花瓣也是柔半分瑟半分。和尚执扇迈出一步，不禁诗意又起：

    “半分月下半分花，花若含羞意飞霞。”

    和尚青衫微动，又迈出一步，忽然却听一阵盈盈笑语，伴着柔美的声音：

    “霞散烟消云不过，过雨残花何处插？”

    “好诗，好诗！”和尚合起丝扇，转过身去，只见一素衣青纱女子站在花丛。

    “姑娘诗意盎然，不知何方而来？”和尚微道。

    “看来大师仍浮根未剪，知何方又奈何？如大师诗般，自花中来，由花中去，形形散散，接诗一首，借酒三盏。”青衣女子款款而前。

    和尚抬头望月，月在树梢，已不见浮云，似是全月，却只显三分光亮。月光便浅浅地洒在青纱女子身上，朦朦胧胧，带丝迷离。只见此女子身着青纱，酥胸微展，赤足而行，面露半分。露出的右半边脸却是百般绝美，尤若天仙。却见左半边脸纱下若隐若现。

    和尚心中一惊，却哈哈一笑“既然来此，便是僧友，坐下同饮！”又暗瞧姑娘一眼，忽然发现，那右边脸竟然少了耳朵的轮廓。

    那女子缓缓坐下，温柔一眸“此处便是大师居所么？小女至此，便当自家。第一盏，借酒绝情”便从壶中到酒入杯，只见那酒从壶口流出时还是白色，入杯却成黑色，姑娘却一口而下：“了却此杯，了却前世，恩怨已绝。”嘴角竟淌出点黑液。

    “第二盏，借月舞裳”女子又斟满一杯，一口而下，浅歌低吟，轻舞霓裳。此刻风亦不动水亦不流，和尚看得入神，轻轻从花丛中摘出一朵，挂于女子额前。

    “第三盏，借花献佛”女子又满一杯，送至和尚面前“此情不谓人间有，怎可绝情拒落花！”和尚豪气一起，举杯便一饮而下。“好酒！”和尚伸手再拿酒壶，却忽然发现壶中酒竟然丝毫未少。“姑娘给老僧喝下的是什么？”和尚颤颤问到。女子微颦，缓缓拉下青纱，却见左半身溶入夜色，毫不存在，只剩竖开一半的人立于花前。“小女该提醒大师：莫饮陌路酒，酒送奈何桥”和尚此刻却说不出话来，只任凭女子的半身飘过来。

    正在此刻，却见女子面露惊恐，痛苦万分，她半边面孔逐渐缩成一线，被吸入额前的那朵花里，再是躯体。半柱香后，只见地上一朵碧绿的花。

    和尚此刻缓缓坐起来，吟到：“日夜花做伴，心中却无花。”拾起地上的花，放在嘴里，吸至碧色全退，弃于地上。“拾花失于花，明日谁再拾？”和尚一声大笑，忽然月色黯淡，花色全无，只剩一棵老树立在孤坟之上。

    次日，一家上祖坟，一父亲见地上有朵美丽的白花，便挂于刚满月女儿的额前。一阵风过，旁边一颗老树沙沙做响。